据此松田认为,美国政府与财团的活动成功地培育出了“亲美派”。如同洛克菲勒财团注意到的一样,来自“美国政府温情主义的援助,可能侵蚀了人们刚毅不屈的精神,造成人们意志的脆弱”。这些解释都不错。但,这是“文化帝国主义”的结果吗?是美国的“阴谋”吗?
其实,“文化帝国主义”仅仅是支持帝国统治秩序的一种意识形态,而非帝国本身。潜在于这种意识形态中的具有人类普遍性的机制,并不能因其意识形态自身的拙劣而遭到无视乃至抛弃。
战后日本最终形成了依存于美国的结构。这种依存对美国与日本而言,具有迥然不同的意义。从美国的角度来看,这种美国实施的课业,可以说成功地规训了日本。民主主义、经济的繁荣、军事力量的抑制,这些成为美日两国异口同声赞叹的成就。然而,美国在其中获得的经验,反过来已然影响了美国自身,尤其是影响了美国的世界认识与对外政策。战后美国课业的全球意义开始显现出来。
稍微拉长我们的历史视野,可以说,战后美日关系正是帝国课业的一次实践。今日人们熟识的一些理念,诸如民主主义、现代化、人权、安全、自由、秩序等,为这一课业提供了普遍性的理念支持。当然,也正是通过战后世界秩序的重建,上述具有人类普遍的一些观念,才逐步成为现实。
因此,不是强者的“阴谋”,而是当事者的“共谋”,一种社会学意义上的相互作用,导致了帝国课业的编制与实施,导致了战后美日关系的形成。在这项复杂而广泛的工程中,没有局外人,更没有针对某一特定国家连绵不绝的“阴谋”;迫害妄想与受害妄想都是浮云。战后美国的“宽宏大量”自有其品格;但这种品格只有在更高一层的人类普遍的意义上,人们才能谈论其得与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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